半夜的呼喚

作者: 李世慶(行動聯盟成員,輔導老師)

青春期的孩子們需要的就是大人們的傾聽與陪伴,只是,大人們常因為擔心孩子的未來與害怕自己教得不夠好而忘了當下的傾聽,反而常用道理與斥責來回應孩子,因此錯過了瞭解孩子的時刻,也隔離了孩子們想靠近的心。

電話鈴響,轉身,天色昏暗,瞥鐘,2點23分,驚覺,現在是半夜。拿起話筒:「喂…」「老師,我是虹虹,我跟我媽吵架,心情很不好,我好想死,跑到鐵軌邊來,可是,我想到你…」「虹虹,我現在就過去,你在哪裡的鐵軌邊,你一定要等我喔。」「好,我風暴過後在…,我會等你來。」身旁的老公已經被我擾醒了,十萬火急地要他帶我到鐵軌邊。他看看身旁兩個稚幼的孩子,我說孩子通常會睡到天亮,應該沒問題。就這樣,我們飛奔到鐵軌邊。

虹虹一個人坐在鐵軌旁,雙手緊抱著胸前,髮絲任風吹散,遮蔽了大半個臉龐,孤單的影子伴著她。老公擔心我們婦孺在鐵軌邊談話不安全,執意像衛兵似地站到兩公尺外陪著我們。

我謝謝虹虹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想到我、信任我、願意讓我陪她。然後聽她述說——她的感受、她的想法、她的家庭關係、她的母親對她的叨唸、她的戀情與失落、她的心酸與委屈、她的孤單與寂寞、她的期待與渴望…約四點半,看她的情緒平穩許多了,我問她,是否可以送她回家?等著她猶豫,等著她思考,等著她點頭,再跟她確認後,送她回家了。

她母親應的門,一臉的憔悴,想必也擔心了一晚,但才見到我們就又要開口,我作勢擋住她,說:「陳媽媽,孩子累了,您也累了,大家都先休息,明天我們再說吧。」陳媽媽點點頭,我送孩子進房,讓她先休息了。出了房門,我告訴陳媽媽,明天不管孩子幾點起床都不要叫她,讓她休息好了再上學,到了學校我會再跟孩子談,也請她先不要查問孩子,我與孩子談完後會跟她回報,請她放心先好好休息。

第二天七點早自修,我如常地坐在教室講台上,看孩子們的整潔工作、聯絡簿及孩子們的臉色。然後借用新聞事件來和孩子們聊「心情不好時,可以怎麼辦?」讓孩子們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除了自己面對之外還可以尋求協助,至少還有一個人——導師我願意陪伴他們一起面對。

後來,透過會談與筆談〈我們用一本筆記本,虹虹自由書寫她想說的,寫完後送給我,我回應後再送回給她。這樣的來回大約一個月,一來一回算一篇,一共累積了十多篇。〉我與虹虹做了多次的對話,陪她平安地度過這個風暴期〈這是虹紅說的〉。也透過家庭訪問,瞭解陳媽媽的心情、想法,擔憂與牽掛,也提供給她如何與青少年相處的方式,希望家庭可以在溝通的情況下相互瞭解,而不是在命令或大聲斥責的情況下怒目相視。

青春期的孩子們需要的就是大人們的傾聽與陪伴,只是,大人們常因為擔心孩子的未來與害怕自己教得不夠好而忘了當下的傾聽,反而常用道理與斥責來回應孩子,因此錯過了瞭解孩子的時刻,也隔離了孩子們想靠近的心。我想,我是幸運的,在與孩子們相處的過程中,讓孩子們瞭解我,孩子們也願意讓我靠近他們的心,尤其在必要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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